有,孟开平仍旧牢牢牵着她,一一走到同僚与降将面前。凡是厅内有头有脸的人物,都教她认了个遍。
在走到抚州降将面前时,师杭能看到他们眼中明晃晃的不满与野心,还有对她的打量与探究,可是,那又如何呢?有孟开平挡在她面前,风刀霜剑皆不堪一击。
他们再厌恶再仇恨,作为败军之将,此时此刻也只能老老实实向她行礼问安,恭声唤她一句“元帅夫人”。
毕竟义军的规矩是不一样的,造反打天下,往往是一家子男女老少齐上阵。倘若师杭嫁给福晟,她所能使唤的便仅有内帏仆役并府中护卫,可在红巾军中,一位夫人足顶上一位大将军,堪称元帅的左膀右臂。大多情况下,她们都是有调兵遣将的资格的。
也就是说,只要孟开平不死,只要他首肯,此地十数万兵马都可以听从师杭的命令。
到了这时候,师杭总算感受到了何谓权势的魅力。她总算品尝到了一丝,这天下男人早已尝惯的滋味。
作为女子,其实根本不应该将心思全然放在容貌与出身上。例如,方才在场的所有男人都看到了师杭的美貌,可是他们不会用看台前宝瓶、匣中珠钗似的眼光去评判她,更不会想到她是否闺仪上佳、贤惠端庄,适合做个妻子否。他们在乎的,只有她在孟开平心中占几分,支配得了多少话语权。
什么总管小姐、世家夫人,在刀枪剑戟面前全如纸糊的一般。麾下没兵马,再多的理想都是空谈。
孟开平最开始待她的轻蔑态度原来是有理可寻的。她和她的爹娘,乃至于整个师家与杭家,妄谈救国济民数十年,究竟谈出了何等结果呢?儒生发心本是向善的,但在恶的世界里,在这个人人无家可归、无粮果腹的世界里,没有力量的善心实在太过飘渺也太不可信了。
他们高居世代积累的财富之上,捧着书、习着曲,只顾仰头祈求皇帝的悲悯,却罔顾脚下泥泞中挣扎的劳苦隶民。久而久之,儒生最终演变成了虚伪麻木与何不食肉糜的代名词。
似一阵狂风卷过,掀起一片惊涛骇浪。师杭骤然意识到自己长久以来所坚持的。竟错了,而且错得离谱。
她一直活在早就荡然无存的虚假安宁中,逃避着乱世的侵扰,可孟开平呢?他根本没有逃避过,他一直在直面所有残酷。正因为从没拥有过安宁生活,所以他出生至今所看到的,才是真实的天下。
任何教化与秩序,都该在终结乱世后才有机会重建。
唯有掌中利刃血,方能守得清平月。
当下,孟开平浑然不知师杭心中涌现了怎样的感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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